王伟平《长 寿 果》赏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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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伟平《长寿果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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榧之为木，由来久矣。昔东坡作颂，以为“德膏以自泽，凛凛傲霜雪，斫为君倚几，滑净不容削”，其为德也可自见矣。又陶贞白谓古榧子出东阳诸郡，而今则独盛于暨阳之枫桥。己丑五月，余驱车从金海炯、王伟平诸君，度幽蠏，越岩阿，至于枫桥之钟家岭，既食其果，又见其木，郁乎苁茏，参乎阴阳，乃慨然生思古之情，爰为之赋曰：
神禹旧宅，於越故封，天开婺躔①，地迹先踪。溟渤转乎东南，秦望峙其高雄，势种山以中界，廓蠡城而外通。郡因来暨，翳层峦之回合；桥以枫名，漱溪浦以澄流。蹑太古之玄迹，与昆仑称等侔，云浙中之玉府，当天下其无俦。粤自遂初，天慻其好，岩岭秘幽，鸿蒙启巧。非毓粹于坤维，孰构奇于元造，创物所钟，于有斯宝。②
若乃承嘉命以追游，谢尘纷之喧扰，循盘谷而东上，指青阳以幽讨。升崇丘以骋目，极周睇之所知，尽山原之迭沓，容云物之陆离。其地则岩崖崄巇，岿嶻轮囷，嵚崟郁律③，矫焉峻峋，含阳藏雾，时若鬼神，如阖如辟，或骞或奔。耸峦峨之屼嵲，攀重岭之巉峭。循仄径以纡萦，俛鄣壑之深窅，听林涧之淙澌，却炎歊于云杪。④
至若郁郁群木，俨玉笋之崔蛲：霏霏岚雨，沾樛萝以婴缭。漏月含星之懿，蟠根耸干之操，历千霜而成拱，仰百仞以荣条。朝缊乎疏烟雺雾，夜宿其倦鸟寒鸮。其树则有栟桐朴棫，桧柏櫶椐，离披张翼，秀颖连株。筱■既敷，早登禹贡之籍；■檆云似，未著尔雅之书。⑤爰有异植，聿生其阴，栖根得地，跨野弥岑。挺仙才之颖丽，受浩气之陶均。倚绝涧之苍壁，轶群伦以殊特，饮盋盂之露酝，昭松筠之孤节。贞干雄指，交茎敧斜，绀叶苏碧，素蕤吹葭。峻茂植之茏葱，嘉翳荟之纷披，枝抑阏以夭矫，根■错而盘歧，意犹龙之欲起，形诡俗而独奇：似拏攫而将奋，未伏隐而先腾，拢同怀之数茎，蹇客途以孤生。或如丰茸之臣，或如息肩之贩，或属如亲，或截如畔，或妥如麋，或舒如带。远而望之，郁乎帝舆之覆芝盖；迫而视之，严兮宾廷之对宿耆。带天际之归云，携岩阿之春茨。占蓂荚之灵瑞，掩若木之芳滋。其上则金乌成择木之象，■崠效挂弓之姿。其下则山禽发清韶之■■，鹿麌作盘游之迟迟。猗此众美，畴能与京？粤何人斯，植我贞形？⑥
已乃经岁俶萌，绥绥落蕊；三载成实，纂纂生妍。蹊桃眩其青碧，奈李杂乎缥丹。后棠棣之时发，殊梬枣之荄根，鬯榠楂之馨烈，美玉山之奇珍。自八月之升降，脱五溪之瘴蛮，粲金盘之累累，奉嘉宾以媻媻。被吉甫之坚甲，服道林之缁纨⑦，压来凤之双目，呈脱粟之玉颜。意出莹肌，香浮琱俎。其味纯以正，足以轻魏帝之蒲萄，薄重华之瑶圃。其节坚而贞，是以殊品汇之等流，殆元精之所属。⑧
美乎哉，榧也。贞干伟茂，凛凛劲乎霜雪；文理栗密，濙濙斫乎书几。王逸少之真草，孰与磨灭⑨？周平园之酒堇，思以自夷⑩。攘三彭之蟊贼，漱五牙之琅玑。追坡仙之妙唱，沦屏山之骨髓■。物微兴深，先言在念，道该理备，进退同持。箸兮瓌玮，孰颂子于千载；缅焉徘徊，请作赋于今兹。■
注释：
①於越：春秋时越国。《春秋·定公五年》：“於越入吴。”婺躔：婺女星运行的轨迹，诸暨的星野在牛女之间，故云。
②坤维：指南方地带。王勃《广州宝庄严寺塔碑》：“上当星纪，下裂坤维。”以上描述香榧产地诸暨的人文历史环境。
③崄巇岿嶻轮囷嵚崟郁律：皆形容山势的险峻。班固《终南山赋》：“伊彼终南，岿嶻嶙囷。嵚崟郁律，萃于霞雰。”
④炎歊：暑热。欧阳修《憎蚊》：“荒城繁草树，旱气飞炎熇。”以上描写香榧产地钟家岭的地理环境及游玩的行踪。
⑤筱■既敷：见《尚书·禹贡》，形容吴越一带的植物。■檆云似：(香榧)和柏、杉很相似。据《尔雅翼》载“榧似檆而材光，文彩如■，古谓文木”。这一句是过渡句，由描写山上其他植物过渡到香榧树的描写。
⑥■■：鸟和谐的鸣声。潘岳《射雉赋》：“麦渐渐以擢芒，雉■■而朝鸲。” 以上是对香榧树的具体描写。
⑦吉甫坚甲：(香榧壳)像周代名将尹吉甫的盔甲一样坚硬。道林缁纨：(香榧肉外包裹的黑衣)仿佛是高僧支道林穿的黑衣一样。
⑧魏帝蒲萄：魏文帝曹丕喜爱葡萄，赞誉葡萄为“他方之果，宁有匹之者乎”。重华瑶圃：屈原《九章·涉江》：“驾青虬兮骖白螭，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。”以上描写香榧的果实。
⑨据《图书会粹》载：(王羲之)尝诣门生家，见榧几滑净，因书之，真草相半，后为其父误刮去，门生惊懊者累日。
⑩周平园，即南宋学者周必大。周有《二月十七夜与诸弟小酌，尝榧实，误食乌喙。乌喙，堇也。古书云：以堇寘酒杀人。戏成小诗》：“伏神老芋不伤生，江蠏蟛蜞祸亦轻。我独好奇尝酒堇，误思榧实杀三彭。”
■三彭：即三尸虫。据《神农本草经》：“(香榧)主腹中邪气，去三虫。”苏轼《送郑户曹赋席上果得榧子》：“驱攘三彭仇，已我心腹疾。”屏山：南宋初大儒刘子翚。苏轼和刘子翚都作有香榧诗，咏其精神。
■物微兴深：苏轼《送郑户曹赋席上果得榧子》“物微兴不浅，此赠毋轻掷。”以上阐述香榧的精神内涵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