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忆史树青先生的鉴藏人生

忆史树青先生的鉴藏人生

忆史树青先生的鉴藏人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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滴水草堂书画网(http://www.dsct.cn/

滴水草堂画廊(http://www.dscthl.cn/)赵立军编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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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7117日凌晨,躺在北京阜外医院的病床上,与病魔抗争了一个月之后,史树青先生悄悄地走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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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树青先生是全国文物收藏界非常熟悉的老前辈,是中国收藏界当之无愧的一面旗帜。他1922年生于河北省乐亭县,8岁随父迁居北京。1941年北京师大附中毕业,考入辅仁大学,中文本科和历史研究生毕业。从1947年开始在历史博物馆工作,曾任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员、国家文物鉴定委员会副主任委员、中国收藏家协会会长等职。他长期从事文物征集、鉴定及文史研究工作,于书画、金石、碑帖等领域用功甚勤,成果显著,代表作品有《书画鉴真》、《鉴古一得》、《史树青金石题跋集》、《仰天湖出土楚简研究》、《中国历史博物馆藏法书大观》等。退休后他常年奔波在收藏第一线,出席活动,传道授业,题词留言,义务鉴定,是民间收藏事业的有力推动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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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年五一前夕,为了拍摄几位鉴藏大家的专题片,笔者曾跟踪采访了史先生一周的活动,后来又与他有过多次接触,进行过几次长谈,对史先生的鉴藏人生有了大致的了解。在史先生逝世一周年之际,谨以此文寄托对这位文物专家的怀念之情,愿他的鉴藏思想对我们有所帮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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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鉴藏年少独名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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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北京东单附近的东堂子胡同,有一座普通的平房院落,从8岁来到北京,史树青先生在这里生活了70多年。后来,他虽然搬到了相距20公里的西郊,但每隔一段时间,总要回到老房子看看,有时还要住上两天。院子里种着一片竹林,一到夏天,绿叶茂盛,竹影婆娑,史先生的书房故名“竹影书屋”,至今史老还珍藏着叶恭绰先生为他题写的“竹影书屋”条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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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树青先生自幼喜爱读书,尤其喜欢古玩字画。9岁左右就常随父亲到琉璃厂看画,听书画家和画商们品评。他中学时就读的北京师大附中正好在琉璃厂附近,几乎每天放学后他都要到那儿逛逛。后来史先生曾说,琉璃厂是自己鉴藏生涯的启蒙老师。每当提起这段生活,他总要想起对自己影响深远的另一位老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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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因为琉璃厂有很多卖书画的,每年正月十五就有画棚子,搭上席棚在那儿卖书画,随便挑,也很便宜。那时候,我父亲常去琉璃厂买东西,我也跟着去。放学后,自己也经常去逛琉璃厂,去画棚买东西,有时候也碰到老师买东西,老师买来之后一般都让我看一下,大家互相切磋,有时候我的见解能让他们佩服,所以这段时间我与喜爱书画的张鸿来老师接触较多。”史先生告诉笔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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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时,张鸿来先生教国文,在师大和师大附中都讲课,很有学问,又喜欢书画,也有研究,出版过书法方面的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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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史树青的一生中,遇到很多对他帮助很大的人,其中既有郭沫若、叶恭绰、启功这样的名人,也有一些普通人。“要说影响最大的人,我觉得第一位应该是张鸿来老师,其次是周肇祥、启功、余嘉锡、陈垣等先生,这几位先生对我的影响很深,对我的帮助和教育很大。最近我正想出版一本书,叫《读画怀人集》,记录他们的一些往事,怀念这些老先生,也包括郑振铎、邓拓、沈从文诸先生。”说这话时是2004年,后据了解,三年后史先生遽然离世,这本书并未完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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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1年史树青从师大附中毕业,特意做了一本纪念册,请老师和同学们给他写几句鼓励的话,其中张鸿来老师给他作了两首诗,是两首绝句。诗中特别夸奖了这个喜爱书画的学生,其中有两句让史树青终生难忘:“书画常教老眼花,鉴藏年少独名家”。一方面,老师赞扬他在书画鉴赏方面的成绩,另一方面,希望他不要耽误青春年华,好好前进。“可以说,这两首诗陪伴了我一生,它对我后来终生从事文物工作,走上鉴藏道路,所起的作用是无法估量的。所以,我非常感谢张鸿来老师的教导。”数十年间史先生一直珍藏着这本毕业纪念册,每次看到恩师的题诗,他就会想起那段难忘的岁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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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树青没有辜负恩师的期望,高中毕业后考入辅仁大学,先读中文本科,又读历史研究生。毕业后进入当时的北平历史博物馆,即后来的中国历史博物馆,在文物系统一干就是50多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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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见物见人鉴真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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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世纪90年代初,我国民间收藏开始活跃起来,史树青先生也更加忙碌。他曾担任中国收藏家协会会长,为推动民间收藏做了大量工作。在艺术品鉴定方面,史先生主张见物见人,即在鉴定一件器物或书画作品时,要和与其有关的人联系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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见物见人是史先生在鉴定工作中提出的一个观点,实质就是在鉴定中要研究历史。什么是历史呢?他认为历史包括四个方面,即历史时间、历史地点、历史人物和历史事件,其中最核心的就是历史人物,也就是要见的人,要见的物指历史文物。在鉴定中,看到一个东西、一件文物,首先要知道这件东西跟谁有关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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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先生曾经拿一个瓷杯子解释见物见人的意思。他说:“如果这个杯子是毛主席用过的,或者其他领袖人物使用过的,那就有意义了,其真伪、价值也容易判定了,这就叫见物见人了。反之,你如果随便拿一个瓷杯子来,上面没有人的名字,也不知道是谁用过的,你只见到物,见不着人,那么它的真伪、价值就很难判定了。所以,在鉴定一件文物或者其他艺术品时,我们必须见物见人。”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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字画也是这样。“拿来一张画,谁画的,一张字,谁写的,都要考查。如果上面有作家题的名款,这是有款了,价值就高。另外我们还要了解书画家所处的时代、他的经历、他的师传以及对后代的影响,这就叫见物见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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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何才能做到见物见人呢?史先生主张搞字画鉴定更要以人为本,不但要以今人为本,还要以古人为本,要记住很多人名,了解很多人,这就叫人名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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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子说:“诵其诗,读其书,不知其人,可乎?”孟子强调,我们在读诗书时,一定要了解诗文作者的有关情况。“同样,我们在鉴定工作中,也应熟知相关的历史人物。不然的话,你打开一幅画,连作画的人都不知道是谁,那怎么鉴定真伪呢?如果你打开一张画能看明白是谁作的,知道这个人的简历,知道这个画家的生平,那对鉴赏这幅画太重要了,这就是以人为本。”所以,史先生主张要记人名,记得越多越好。他说,天津的刘光启先生能记1万个人名,看字画就特别有用。除了记住人名以外,最好还能了解这些人的大体情况,包括所处时代、生平简历、艺术风格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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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先生在书画鉴定工作中还提出了“书画征史”的论点,强调鉴定任何一件文物,都要以历史价值第一、艺术价值第二为原则,提倡紧密结合文献、史料,广收博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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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称史树青先生是文物鉴定的通才,他觉得自己什么都懂点,但是不精。“为什么这样说呢?因为从1947年起,我就在历史博物馆工作,见物见人是很多的。历史博物馆收藏的东西十分丰富,特别是解放以后,建立了全国性的中国历史博物馆,从各地征集来的文物非常多,所以我见到各地出土的文物、收藏的文物很多,事实证明这对提高眼力很有帮助。其次,北京是首都,云集了众多的学界名人和专家,他们到博物馆来看东西,我也能与他们接触一下,从他们身上往往能学到书本上所没有的知识。像叶恭绰先生、张伯驹先生、邓拓先生、沈从文先生等都是我在博物馆工作时认识的师友,对我帮助很大。我见物见人比在外地的机会多,这对我从事文物鉴定工作来说是非常幸运的。”因此,他希望在博物馆工作的同志应珍惜自己的工作机会,抓紧时间多研究文物,博采众长,丰富自己的知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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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54年,史树青的第一本学术专著《长沙仰天湖出土楚简研究》,就是在著名文人叶恭绰先生帮助下出版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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说起叶恭绰先生,史树青言语中充满了感激之情:“叶老是一个文化人,他常跟我说,说他过去在北洋政府做总长什么的,那都是没用的事情,主要干的还是文化事情。我说那正好您给我写一个匾得了,给我书房写个匾,写的是:竹影书屋。他很高兴,还说了一个故事。他说,吴湖帆呢叫梅影书屋,梅花的影子映照书屋,我是竹影书屋,他说你这个名字跟吴湖帆先生是梅竹双青,这是叶老对我很赞扬这个意思,跟吴湖帆并列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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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历史博物馆工作时,史树青与著名收藏鉴赏家张伯驹先生也有过交往。他十分佩服张伯驹深厚的古诗词功底,说张先生曾为他写过一首藏头诗,其中两句是:“树木新栽休斧伐,青山常在有柴烧。”不仅对仗工整,而且具有保护人才和环保多重含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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凭借扎实的文学功底,史树青在业余时间创作了不少的诗词,其作品被收入《当代词综》。他书法功底深厚,所作楷书,工整秀丽,为书画、金石拓片作了大量的题跋。有一次在杭州的一家古玩店他发现了一块西汉朱雀纹瓦当,刻有鸵鸟,十分罕见,于是即兴做了题跋。“书画,特别是金石拓片,拓了以后要题跋,会增值。当时我在杭州题了几行字,正好有一位台湾人看见我在那儿拓,他要买,当时我就拓了一张,题了几个字,200块钱,卖给他了。我一共拓了10来张呢,也能卖不少钱。所以,拓东西,有个东西做拓片,这是无穷的富贵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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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 真正的艺术品一定会增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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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几年,收藏热带火了各类艺术品市场,但大量仿品、赝品充斥其间,令收藏者真伪难辨。特别是有些收藏者对国家文物政策不甚了解,收藏行为存在一些隐患。虽然中国文物等各类艺术品浩如烟海,但毕竟它们的生产和流传都有科学的界定。如何去伪存真,拨云见日?就此问题,我曾专门采访史树青先生。他指出,真正的艺术品一定会增值,投资艺术品市场必须先了解国家的文物政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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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问题是:有人认为,目前国内书画、瓷器等艺术品的市场价位已经很高,有的甚至超过了国外的价格,一般人不好再介入,那么您认为这种现象正常吗?中国艺术品市场究竟还有没有升值空间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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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树青先生回答:“我认为出现这种现象也是正常的。为什么呢?因为真东西价格稍微高一点儿,我感觉没关系,只要是真东西,价格高一点儿不吃亏,它们一定要增值,这是肯定的。尤其像现在,大家的收入提高了,银行存款利息又很低,买股票风险更大,买些艺术品存着,只要是真的,就不会吃亏,我觉得可以做这个工作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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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先生强调,在投资艺术品时先要了解国家有关的政策,哪些可以买卖,哪些不准买卖。

他建议,应该买传世的东西,出土东西的不能要。如果买卖出土文物,那是违法的。在这方面,《文物保护法》和《宪法》是一致的,规定凡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地下、内水和领海中遗存的一切文物,属于国家所有。还有一些不可移动的文物,也属于国家所有,民间不能买卖。“有人曾问我青铜器能不能收藏,我说传世的可以收藏,对那些商周时期的青铜礼器、重器,现在看来基本上全是出土的,你就不能买卖和收藏,如果你买了放在家里,就等于在家里放了一颗定时炸弹,早晚要出事。因此,准备投资进入艺术品市场的朋友,一定要先学习好《文物保护法》,从合法的渠道获得藏品。在这方面,绝不能含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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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文物保护法》对公私收藏都是保护的,问题是目前市场上赝品太多,假货横行,给区别传世文物和出土文物带来了极大的困难。史先生认为,只有尽快给文物定级,才能真正杜绝假货。《文物保护法》把可移动文物分为珍贵文物和一般文物,珍贵文物又分为一级文物、二级文物、三级文物。当然也可能有质量差一些的文物,够不上一二三级的,所谓四级的,四级是一般的东西,一般的东西往往有非文物,即旧货。这个旧货跟文物是不一样的,旧货不够级,不是文物。史先生曾随有关部门调查过北京潘家园市场,那里的东西大多数属于旧货,也有文物。但要区分很难,所以定文物的标准很难。“尽管很难,我觉得也要把它当作一个课题来研究,当作一项工作来做,终究会找出一个解决的办法,这样才能更好地进行文物保护,才能方便大家收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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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人说目前全国搞收藏的人有几千万,盛世收藏,这是好事。史先生常常提醒大家,收藏必须要和鉴赏结合起来,和鉴定结合起来。现在来看,有些不够文物标准,属于旧货的东西,民俗的东西,也有一定的收藏价值,有些旧货将来就是文物。关键是加强学习,弄懂这些东西,分清好坏,使自己的收藏物有所值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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